片刻,忍先开口道:“夈野,在昨晚的战斗中,殉职了。”

    “欸?”

    胡枝双眼缓缓睁大,身体瞬间僵直,脖颈发紧冲击着空白的大脑,手指松松紧紧,什么也没抓住,耳边爆发出一阵嗡鸣。

    “胡枝!”

    “小枝!”

    忍和香奈惠一左一右扶住胡枝,一脸担忧。

    “我…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她喉咙发紧,才发觉刚才甚至没有呼吸,身体跟着咳嗽止不住地发颤。

    “抱歉,我先静静。”

    胡枝恍惚挣开两人,又猛地停住,不敢回头。

    “不死川呢?”

    “受伤了,不过传信说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她跌跌撞撞回到房间上了锁。

    桌上还放着昨天没有收起来的布包,她打开,是用油纸包裹着的樱花饼。

    鼻子一酸,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,砸在紧握的拳头上,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,为什么?

    从小没有家人的她,已经把他当成了哥哥,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,什么都做不了吗?

    眼泪在裤子上晕开大片水渍,但胡枝没有哭出声,只是死死盯着那几块樱花饼。

    绝对不能原谅,把他人性命当成玩笑的鬼,她咬着牙,在心里暗下决心。

    忽然,胡枝感觉到有什么冲破了障碍,她愣愣抬起手,意念微动,纯净的紫色光芒凝聚在手中。

    “这个时候才……”

    随身携带的小纸人似有所感,从衣服口袋缝隙中钻出,跳上她的肩头,安慰般蹭了蹭脸颊。

    这次,胡枝没有忍住,低声抽泣起来,如果能早一点恢复灵力,或许就不会……至少能做点什么。

    “胡枝姐姐没事吧?”小清、小澄、菜穗躲在门外关注情况,太过安静反而更令人担忧。

    “没事的,就算现在处在悲伤中,也会很快重新前进的。”香奈惠安慰道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三人情绪都不算高:“那我们去准备些好吃的,希望她尽快打起精神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另外两人附和道。

    送走三人,香奈惠叹了口气,忧心忡忡看了一眼紧闭的门。

    午后,不死川实弥回来了,一起送回来的,还有粂野匡近的遗体。

    胡枝是从隐的人口中知道的,因为不死川实弥受了伤,却不愿意接受进一步的治疗,他们来找香奈惠求助。

    “万一伤口恶化怎么办?蝴蝶大人有什么办法吗?”后藤焦急的声音传来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香奈惠对不死川实弥之前的遭遇略有耳闻,这次的事情,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打击。

    ‘唰’门被拉开,胡枝从里面走出来。

    “我去劝吧。”

    眼眶和鼻头红红的,平时黑得发亮的瞳孔也没了神采。

    “小枝……”香奈乎有些犹豫。

    “我去试试,没关系的。”

    带上医药箱,向小葵要了冰块,在路上冰敷眼睛和脸,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凄惨,也让她脑子冷静一点。

    一群人围在外厅,却静得可怕,胡枝不愿多想,深吸一口气,没有打扰,直接进了后院。

    从外面看不到他,胡枝找了一圈,才发现他独自蜷在房间最里侧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在不死川实弥背后轻轻坐下,药箱与地板发出细微的碰撞声。

    胡枝嘴唇翕动,试图做出一个合时宜的表情。

    半晌,她放弃了。

    “不死川先生,是我。”

    不死川实弥没有反应,像睡着了一般。

    “后藤说你不配合治疗,伤口不能不处理,我来看看吧。”哭过的嗓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。

    “之前我也帮匡近处理过,不会痛的。”

    他蜷起的身体动了动,依旧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胡枝打开药箱,用手去探他额头,温度不高,大概没有发烧。

    她松了口气,正要收回,手腕就被不死川实弥猛地握住,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。

    他坐起,露出只被简单包扎止血的肩腹,胡枝微不可查蹙起眉。

    “你要做什么?”不死川实弥声音低沉,双眼布满血丝,压抑着那些无法倾泻的情绪。

    手腕上的力道有继续收紧的趋势,从这只手上她感受到远比悲伤更复杂的感情。

    胡枝左手划过他的手臂,握上他发凉的手背,自然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神色。

    “实弥,没事了,我帮你清理上药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处理的话,伤口会发炎,匡近又要唠叨了。”

    不死川实弥缓缓松开手,她苍白的肤色上留下五根清晰的手指印。

    胡枝拉拉衣袖,挡住红印。

    解开他随意缠绕的绷带,伤口很深,换成其他人,必然是要缝合的,而他已经不怎么渗血了。

    药接触到伤口,不死川实弥闷哼一声,肌肉收紧,伤口跟着颤动。

    “抱歉,我手重了吗?别用力,会牵扯到伤口。”

    明明已经很熟练了,现在却有点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“……没事,不用在意。”像是要证明他的话,不死川实弥调整姿势,更方便胡枝上药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胡枝点头,继续动手的时候,却下意识朝伤口吹了口气。

    手顿时僵在空中,她在做什么啊?怎么可以突然做出这么越界的举动,想找个缝钻进去。

    不死川实弥愣住,平常凶狠的表情此刻也有片刻的呆滞。

    这个人竟敢……刚才刺痛的伤口,因为这口气变得瘙痒难耐,一时忘记了悲伤。

    说不清是怒火还是别的,只觉得一股混杂的情绪涌了上来,胸口起起伏伏,握紧拳头,最终忍住没有发作。

    胡枝举着无处安放的手,脸庞爬上一股热意,不敢看他。

    怎么办?

    “喂,快点。”不死川实弥扭过头,命令道。

    “好……好的。”她开始埋头苦干,眼皮都不敢抬。

    只是意外,这只是意外,在心里不停默念。

    固定好最后一块纱布,胡枝麻利收好所有东西,悄悄呼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不死川先生,最近记得静养,我会再来帮你换药。”一句话说得舌头差点打架。

    “那我先回蝶屋了。”

    胡枝提起药箱,不给他开口的机会,同手同脚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留下坐着出神的不死川实弥。

    蝶屋

    回想起刚才的小插曲,胡枝还是忍不住捂脸,希望不死川先生能赶快忘记。

    ‘叩叩’,门被敲响,是香奈惠。

    “小枝,”她打量两秒,挂上熟悉的笑容:“待会儿我要去参加柱合会议,主公大人说,带你去。”

    第7章 主公

    天空有些暗沉,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后,是一条冗长的小路。

    两侧的墓碑一眼望不到头。

    路面干净整齐,一看就时常有人打扫。

    胡枝埋头跟在香奈惠后面,踏下去的脚步都不敢太用力。

    产屋敷宅邸前

    香奈惠揉揉她的头,安慰道:“没事,我在,不用太紧张。”

    胡枝深吸一口气,暂时从压抑的情绪中抽离。

    倒不是紧张,只是奇怪男人搓着一串红色佛珠回答,他竟然有一双纯白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喂喂,这不华丽的人是谁,普通人可不允许随便进来。”银发男人不满地指着胡枝,他镶嵌宝石的护额在太阳下闪光,每个手指上涂着不同颜色的指甲油。

    手持佛珠的男人也看过来,两个高大的身形光是站在一起就压迫感十足。

    胡枝冒出一滴冷汗,后退两步:“那个……”

    “宇髓先生,别吓唬她了,是主公大人要求带她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香奈惠挡在胡枝前面,给她一一介绍:“这位是音柱,宇髓天元,岩柱,悲鸣屿先生。”

    最后对着独自站在远处的男人指向:“那位是水柱,富冈义勇。”

    胡枝躲在后面点点头,开口道:“你们好,我是胡枝。”

    余光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富冈义勇,那位会不会好相处一点呢,她想。

    “久等了,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,我的孩子们。”

    齐耳黑发男人从屋里走出,左右跟着容貌相似,发色一黑一白两个孩子。

    院子里的各位整齐划一,列成一排单膝跪下。

    胡枝还没反应过来,但听到声音的那刻,身体先一步到了最右侧,学着他们的样子单膝跪下。

    很奇妙的声线,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,胡枝忍不住抬眼望去,他看起来很年轻,外表倒没什么特殊的,除了完全盖住右眼的紫色伤痕。

    “主公大人,最近身体如何,希望您保重健康。”

    “我很好,谢谢你,行冥。”产屋敷耀哉跪坐在他们面前。

    “今天叫大家过来,是要介绍新成为柱的伙伴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不死川实弥怒气冲冲上来。

    “没想到鬼杀队的首领,竟然是个这样的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