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淬了毒一样的莹绿色,从触手的吸盘中渗出来。凸起的青筋一鼓一颤,摔在地上,只怕要有千斤之重。

    他的确不敢信,这个古板严肃的英俊军官,会和那只丑陋狰狞的怪物有关系。

    可是……

    假如,假如没关系呢?

    那自己岂不是错怪了他。

    地上的血迹如此扎眼,罗荔看得心惊肉跳。

    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,他还是跳下床去,走到阿伽门农的房间前。

    房门虚掩着,他刚想敲门,就看见地上渗出的红色液体。

    ……血。

    暗红色的鲜血,淋漓地喷溅在地板上。仔细看时,门把手上也有同样的痕迹。

    罗荔想都没想,一下子把门推开。

    阿伽门农倚在床边,外衣脱去大半,黑色衬衫看不出血的颜色,只有衣下淌出血流,将床单染成暗红。

    “你、你怎么了!”

    阿伽门农抬眸,有些惊讶:“你还没有睡?”

    “先别管我了,你是……受伤了吗?”

    “只是一点小伤,别担心。”阿伽门农笼了一下大衣遮住伤口,生了粗茧的指腹揉揉罗荔的眼眶,“时间不早了,去睡觉吧。”

    罗荔不走。

    首领要是出点什么事,玩家就会通关,副本也就结束了。那自己之前的功劳不都白费了吗?阿伽门农可不能就这么死掉。

    明明都受伤了,刚刚为什么还要到他的房间去看他。

    难道他的状况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吗?

    不管怎么说,首领boss确实没有伤害过他,罗荔做不到放着他受伤流血不管。

    男人碰了碰他的额心:“怎么了?还有什么事要和……我说?”

    四周一片寂静,只有钟表走动的哒哒声传来。

    阿伽门农忽然想起来了:“我知道了,是晚安吻。”

    他撑起身体,捧着罗荔的脸颊,在他柔粉的唇上亲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一次蜻蜓点水,很温柔。

    钟表“咔嗒”一声,正好十二点。

    阿伽门农低笑:“还好,没有失约。”

    可罗荔还是没有走,坐在他身边,明明揣了一肚子的疑问,可就是不知道该问哪个。

    他已经不在意什么晚安吻了,被男人亲了这一下,杏眼睁得圆圆的,理解不了他是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阿伽门农说:“要是不想睡觉,来帮我包扎一下,好不好?我想你一定比之前更熟练了。”

    罗荔咬着唇瓣纠结片刻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男人衬衫下的手臂已经被血浸满,但看上去伤口不算严重,不会致命。

    罗荔放了心,消毒过后,剪下一截纱布为他包扎好,止住鲜血。

    虽然血不流了,但是之前的血迹看着也很吓人。

    他起身到浴室,想拿毛巾帮阿伽门农擦擦身上的血迹。

    里面挂的毛巾已经换了新的。罗荔没多想,把毛巾浸了水,就要走出去。

    而在出门前,注意到了门边的垃圾桶。

    那条自己不小心使用过的毛巾,此刻被丢到了垃圾桶里。

    罗荔一下子怔住,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在心里发酵。

    他指尖绞紧,胡乱地想:阿伽门农就这么嫌我脏?

    而转念一想,又觉得不对。那人在那天洗澡的时候还拿着呢,怎么现在却给扔了?

    心里的疑云愈演愈烈,他还是没忍住,换了一次性手套,把那条毛巾拎起一角。

    毛巾脏了。

    上面布满了喷射状的白色污痕,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腥气。

    想必是被谁粗暴地使用过,以至于痕迹到现在也没有淡下去。

    罗荔吓了一跳,连忙把它扔回了垃圾桶。手套也赶紧脱下来,丢进里面去。

    这上面的东西……他见过。

    瓦多也弄出来过,当着他的面。

    阿伽门农是用过这条毛巾吗?

    他为什么要用毛巾做那种事……

    这么多痕迹,应该不是擦的时候才沾上去的。

    所以,可能就是故意对着他用过的这条毛巾弄出来的。

    罗荔的思绪纷乱如麻,但他最后还是把那些念头按了下去。

    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,阿伽门农看起来不像是会有这种心思的人。

    毕竟同床共枕也有很多次,他一直很尊重自己,连逾越的肢体接触都没有过,就是一个很克制古板的老父亲形象。

    也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,只是气味和颜色有点相似而已。

    罗荔抖着指尖将毛巾扔回垃圾桶,手套也摘了下来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他一回头,发现阿伽门农不知何时来到浴室门前,正敛目静静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罗荔浑身一颤,脚步踉跄,磕绊地解释:“先生,我……”

    阿伽门农神色如常,走上前来,握住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他取出两张湿巾,慢慢为罗荔擦拭着。明明自己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,可好像罗荔的这双小手才是最重要的。

    罗荔轻声道:“要不然,还是我先帮您处理伤口吧。”

    阿伽门农不语,抬眸望了他一眼,慢慢解开扣子,把衬衫全部脱下。

    只见胸口的位置,赫然是几发穿心子弹。

    流血的不是手臂上的伤口,而是这里。

    凌屿持枪打到了这里,致命伤。

    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下,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按在弹伤上,肌肉与骨骼竟然扭曲蠕动起来,一点点把弹片吞噬,直到肌肤平整如初。

    男人倚着墙根,镜中倒映出他的暗绿色眸子,闪烁着诡谲偏执的占有欲。

    口中却依然是平常那种长辈的温和语气:“抱歉,荔荔,把你用过的毛巾丢掉了。但我并不是嫌你脏。”

    嘴里说着抱歉,却一点也听不出歉意。

    “我是嫌我自己脏。”

    他也不想扔掉这条毛巾的。原本只是贪恋上面残留的、属于荔荔的体香,只是放在鼻下嗅闻一番,可脑子里却不断地想起更多事情。

    荔荔用这条毛巾擦过哪里?手臂,脖颈,胸脯,还是……两腿之间?

    想象难以平息,到了最后,没有忍住,捏着毛巾,将它弄脏了。

    罗荔一阵脊骨发麻,艰难地寻找借口:“没、没关系,只是不小心沾上一点污渍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不小心。”

    阿伽门农声音平静,可身上的筋骨肌肉却在扭曲作响,罗荔几乎能听见那些变异的血肉正在生长。

    “是我故意弄上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想象着……在你里面。”

    罗荔一步步后退,可始终逃离不出阿伽门农的目光笼罩。

    男人勾了一下他的脸颊肉。

    “安德烈的……东西,你看见了,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你很喜欢,对么?”

    第25章

    就算他再迟钝,也能从这露骨的一句话中,明白阿伽门农的意思。

    罗荔落下眼睑,小手攥得死死的:“我才不……喜欢。明明就,很恶心。”

    当时,怕都怕死了,怎么可能还会喜欢。

    想起当时的情景,男孩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,“那么……大,又很丑,还离我那么近,很讨厌,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到底是在夸安德烈还是在骂他。

    阿伽门农弯下腰来,指腹轻轻按住他的唇珠,“让你在外面受欺负了,是我不好。”

    罗荔抽抽搭搭的抹着脸颊,“那你还和他们一样欺负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。荔荔,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真心的。”

    这个男人明明可以有无数种借口敷衍过去,偏偏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,就是专门说给罗荔听的。

    说不定,这条毛巾之所以没有销毁掉,也是为了故意留给他看。

    罗荔咬紧唇瓣,颤颤巍巍地质问:“我一直,把你当长辈看待,我很敬重你的。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……”

    他忍着耻意,声音越来越低,“你怎么能做这种事。”

    “连想象都不可以吗,荔荔?”

    男人眉峰拧紧,英俊面庞上,阴冷的情绪仿佛暴雨蔓延,“我只是想象,没有对你做过其他事。你连这种资格也要剥夺?”

    罗荔从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他。

    但是阿伽门农……他是真的把阿伽门农当成过亲人,像依赖叔叔一样依赖他。

    而现在阿伽门农却亲口说,他的心思也不纯洁。

    亏自己还这么担心……

    “不可以!”罗荔挣开他的手,“你,你是院长先生,你不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是谁?”

    阿伽门农重复了一遍,罗荔又在他的瞳孔中看见了——那种压抑着期许与欲念的暗光。

    “荔荔,你再亲口说一遍。我是谁。”

    他仿佛陷入某种偏执的情绪不可自拔,握着少年小臂的手也逐渐收紧。

    罗荔终于情绪失控,奋力朝他怒吼:“你这样也配做别人的养父吗?如果知道你会有这种心思,我根本就不会跟着你来到顶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