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

作品:《希望之线

    嫌疑人中屋多由子与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。松宫缓缓开口,绵贯先生,你是唯一的中间人,不过你也很久没见过你的前妻花冢弥生女士了,这次是时隔十年之久的再会。上次我问你见面时你们谈了些什么,你说只是单纯的近况报告。事实果真如此吗?

    绵贯的身子猛地往后一仰,像是在做扩胸运动。是真的,我没说谎。弥生问我现在的情况,我就如实回答了。她说她在经营一家咖啡馆。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只为这个,就约早在十年前离婚的前夫出来?

    你怀疑我也没办法,就是只说了这些。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怀疑。

    因为嫌疑人说,你和前妻见面后,举止变得很奇怪。

    听了松宫的话,绵贯的脸颊突然一颤。多由子是这么说的?

    她说你经常心不在焉,话说到一半就走神,所以她很不安,想知道花冢女士对你说了什么。

    绵贯的视线开始游离。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,又像是因毫无头绪而感到迷茫。

    我说绵贯先生,你能不能说实话?松宫说,花冢女士找你到底有什么事?

    绵贯舔了下嘴唇,用试探性的目光看向松宫。难道多由子以为弥生想和我复合,所以杀了她?

    松宫的嘴角微微下垂。是我在提问。

    是不是这样?她怕我被抢走,直接找弥生谈判,结果一时冲动把她杀了,是不是?

    松宫侧过头,与加贺对视一眼,再次转向绵贯。果真如此的话,你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了?

    绵贯闭上眼睛,双手抱头喃喃自语:这算什么事啊他保持着这个姿势,良久无言,即使松宫唤他的名字也没有反应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绵贯脱力似的将双手摊在腿上,睁开眼睛看着松宫。能否让我见多由子一面?我想和她单独聊几句。

    这可不行。松宫当即答道,如果有什么要转达或询问的,请告诉我们,我们会处理。

    我知道了。绵贯的表情很痛苦,他皱紧眉头,抓了抓前额。

    你想对多由子女士说什么?加贺问。

    这是误会。

    什么误会?松宫问。

    弥生从没说过要和我复合,她只是提议我们共同经营。

    共同经营?

    她希望扩大弥生茶屋的规模,问我能不能帮忙。其他人靠不上,所以她才来找我。

    绵贯意外的供述令松宫大为困惑,他再次与加贺对视。

    那你是如何回应的?加贺问。

    我说请容我考虑一下。如果店里生意不错,这主意倒也不坏。

    在哪儿?加贺步步紧逼。

    什么在哪儿?

    开店的地方,要扩大规模就得有新的场地。

    在现在这家店附近。她说过几个备选,但具体地址我没问。

    加贺朝松宫转过脸,微微歪了一下头,表情像是在说可疑但难辨真伪。

    松宫盯着绵贯问道:这件事你上次为什么不说?

    对不起。绵贯缩了缩脖子,这件事我瞒着多由子,所以我想如果她从警察那里知道就糟了。真是的,就算是这样,她也没道理这么怀疑。弥生找我复合?这怎么可能多由子在想什么绵贯咧着嘴,身体不安地扭动着。

    绵贯先生,加贺适时插话,很抱歉在你深受打击的时候,我还要再询问一件事。

    绵贯抬头看着加贺,显得疲惫不堪。什么事?

    昨天白天你出门了,对吧?你对多由子女士说,你要去渔具店逛逛。

    怎么了?绵贯脸上划过一丝戒备,没能逃过松宫的眼睛。

    你在渔具店买了什么?

    不我也不是奔着买什么去的,只是看看而已。昨天我什么也没买。怎么了?这和案子有关吗?

    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,只是很在意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要撒谎。加贺慢条斯理地说,昨天你并没有去渔具店,前往的是位于饭田桥的一栋公寓。你到底去拜访谁了?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们?

    话音刚落,绵贯的目光便游移不定起来。你们在跟踪我?

    难道你有什么秘密,害怕被跟踪?

    绵贯无法作答。他紧闭双唇,眉间的皱纹更深了。

    这几天警方一直在监视绵贯的行动。根据报告,他离开公司后不会马上回家,必会中途去往某处,餐馆居多,有时也去民宅。警方不知道绵贯在干什么,但如果让他发现自己正在被监视会很麻烦,所以一直没派人去各处上门调查。

    绵贯的嘴唇微微一动,吐出了弥生的名字。这是处理弥生身后事的一个环节,我需要见各种各样的人。

    见到后谈了些什么?

    就算人已经死了,我也不能侵犯弥生的个人隐私,请谅解。绵贯深深地低下了头。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,嘴里咕哝着什么。毫无起伏的声音飘荡在沉闷的空气中,旋即消失。

    第16章

    亚矢子拉开隔扇,道了声失礼了。和室中摆着现代样式的桌椅。最近越来越多的人表示坐在榻榻米上吃饭太辛苦,如此安排也是应顾客的需求。

    感谢各位经常惠顾。亚矢子说着,环视众人。客人共有十位,全是七十多岁的男性。他们是某大学田径部的老部员,在长跑接力项目上得过全国冠军。从几年前开始,他们每年都会来辰芳开一次同学会。

    各位,看到你们身体如此健康,我也安心了。请大家品尝敝馆引以为豪的菜肴,悠闲地享受这里的舒适服务。今天敝馆准备了当地特产的手取川山废纯米酒,数量有限。说着,亚矢子把一个一升容量的酒瓶放到桌上。

    老人们发出了喜悦的欢呼。

    这个好啊!感谢感谢。

    今晚就让我们喝个痛快吧!

    少逞能!你啊,只会马上醉倒,往地上一躺。

    说什么呢!我看你是觉得送包子比较好吧?

    就算年纪大了,老朋友一旦相聚,互相调侃起来也和年轻人一样。亚矢子会心一笑,说了声请慢用,退出房间。

    在几个单间轮流寒暄过后,她穿过走廊,回到自己的住处,脱下和服换上一身便服。今晚亚矢子有件事想做。她从楼梯上到二层。

    遗物整理早晚都得做,不如趁现在开始确认真次的私人物品。这种行为和侵犯个人隐私一样,即使是父女关系,亚矢子还是有点犹豫,不过也正因此,她不能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。

    此外,当务之急是需要准备一张遗照。亚矢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合适的照片。真次不喜欢抛头露面,集体照也不愿参与。年轻时的照片倒是有,但年代过于久远的话也不成体统。

    真次的房间在走廊深处,亚矢子极少进去。她打开门,摸索到墙上的开关,摁了下去。日光灯那白色的冷光充盈室内。

    她扫了一眼屋内。八叠[1]大的和室收拾得整整齐齐,大概是真次在住院前整理的。

    她的视线停留在窗边的小佛龛上。佛龛的门开着,里面并排摆放着法磬和相框。亚矢子走过去拿起相框,看到母亲正美年轻时的笑容,那时还没有发生车祸。亚矢子已经想不起最后一次看到母亲的笑容是在什么时候了。

    真次每天面对佛龛时,心里在想什么呢?他曾一度离开,准备在别处建立第二个家庭,然而因正美遭遇车祸断了念头,回到了这个家,甚至抛弃即将出生的第二个孩子。亚矢子无法想象是什么让父亲改变主意。

    她再次环顾室内。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这间屋子。

    下一个吸引她目光的是不大的书柜。真次不太热衷读书,架子上几乎没有小说类读物,摆在上面的多为与烹饪和食材相关的专业书。柜中有一样东西比书更具存在感,那是一个棒球,摆放在由三根球棒模型组合而成的球架上,下方垫着绿色的布。

    亚矢子记不清球是从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,小时候并无印象,应该是之后才有的。这不是著名选手的签名球。如果是哪次大赛的纪念品,父亲应该会在某个地方做记录,但她没有找到。

    亚矢子上大学时曾问过真次这个棒球的来历。

    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,就是个赠品。真次如是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