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可以执着得对抗, 却在面对刘佳敏悔悟时束手无策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。

    因为刘佳敏看起来比她还可怜。

    每当季予陷入这样认知时，总会想起饿着肚子被关进小黑屋的自己。

    如果原谅, 那从前的经历就像是化为了尖刺时不时扎向季予，所有的反抗也全都成了笑话。

    自己成了背叛自己的第一个人。

    所以，季予不愿意回季家，更不愿意见到刘佳敏。

    这会让她觉得很无力。

    回到酒店，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刘佳敏和季明州，他们见到季予时，竟有些局促。

    “阿予……”

    季予神情呆滞，陆时商叫了声爸妈，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：“先上去吧，溪市温度低外面太冷了。”

    从门口到电梯，再到房间，一路上陆时商嘘寒问暖，没让场面冷掉，更没有松开季予的手。

    到屋内松开时，季予手心的温度久久不能散去。

    “我带小猫下去溜溜。”陆时商抱起不情不愿的小猫，知道他们想和季予说话，自己在这里如果季予不想开口他肯定是要主动接过话的。所以趁着没开始前他先一步离开。

    临走前拍了拍季予的肩膀，轻声安抚：“我去给你买糖炒板栗，等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在季予点头后，他才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“……阿予。”

    刘佳敏神情恍惚，自从季予结婚后，她就像是失去了支撑，整个人老了十岁。季明州说早就该清醒了，是他们对不起季予。

    她上网看过季予的电影，也看过剧组拍的花絮。那是她没见过的认真，眼底闪着细碎的光亮。

    刘佳敏痛哭了好久，她知道自己彻彻底底失去了女儿。

    季明州握住欲语泪先流的妻子，把一张银行卡放在季予面前：“爸妈年纪大了，有点力不从心。公司的事情你肯定不想接手，所以就找了职业代理人，这里面是你应得的股份，以后每年的分红都会打进这张卡里。”

    季予张口还未发出声音，被季明州打断：“我知道你自己能赚钱，陆时商也赚得比咱们家多。但这是爸爸妈妈的心意，给你留条退路。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季予盯着那张黑色的卡，垂下的眼眸里全是波澜。

    从前费尽心机想要的东西，现在轻而易举就得到。

    她深呼吸放平心态。

    季明州接着说：“我打算和你妈妈出去散散心。冬天太冷了，我们去个温暖的城市过冬。”

    季予睫毛晃动，她说：“挺好的，这样你腿就不会疼了。”

    “本来想着等你过两天生日再来，但过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。”季明州示意让刘佳敏把礼物拿出来，“这是你妈妈给你选的生日礼物。”

    精美的盒子，标志在正中间。

    季予一眼认出那是什么，攥紧了手指，指甲陷进肉里才忍住没让眼泪落下。

    她说：“谢谢爸，谢谢……妈。”

    刘佳敏擦掉眼泪望着对面的季予，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，只好垂眸。

    “我不恨你。”

    听到声音她猛地抬头，季予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，眼尾泛着红：“我确实不恨你，母女之间说恨太过分了。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现在。我很感谢十八岁那年我报考电影学院你没阻止。”

    那是刘佳敏第一次退让。

    让季予看到了希望，更是她之后无力的源头。

    “你是我妈，永远都是。”季予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：“……我哥不在了，我是你们唯一的孩子，照顾你们是我的责任。”

    她还是没办法把原谅说出口，喉咙艰涩到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以后的事说不准，就交给时间吧。

    至少在此刻，季予拨开了眼前的迷雾。

    他们走后，季予坐在原先的位置，礼物盒子放在腿上。

    她拆开，里面是一颗颗巧克力。

    季予记得小时候她爱吃，但刘佳敏怕她长蛀牙两天才给她吃一颗。

    哥哥总是把自己的攒下来塞进她嘴里。

    两人以为这是他们的小秘密，一个喂得开心，一个吃的开心。

    再之后哥哥去世，刘佳敏怕她长胖穿不进练功服，再也没让季明州买过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季予以为刘佳敏忘记她的喜欢，以为自己早忘记巧克力的味道。

    没想到再次看到想起的还是那个午后，哥哥塞进嘴里的甜味。

    她剥开一颗塞进嘴里，眼泪顺着流下。像是把这些年的弥补回来，怎么都吃不够，一颗接一颗塞进嘴里。

    当她准备吃下一颗时，手腕被握住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时商从身后绕到身前。她没挣开眼睁睁看着陆时商把巧克力从自己手中拿走，然后塞进自己嘴里。

    他啧了声。

    “这么好吃，居然不等我一起。”

    季予红着眼望向他，他用手背擦掉她眼底的泪水，语气漫不经心：“就吃了你一颗，至于哭成这样么。”

    陆时商故意曲解她的泪水。季予顺着台阶下：“至于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赔给你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“陪多少？”

    陆时商强调：“我、陪给你。”

    第一个字加重音量来彰显这句话的重点。

    季予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感情不是赔给她巧克力，而是人。

    “那算了。”她擦了擦脸颊。

    “干嘛算了。”陆时商不乐意，“我哪点比不上巧克力？！”

    心里那点难受被他一捣乱瞬间荡然无存，连根毛都找不到了。

    季予抱起小猫心道：巧克力不会耍赖皮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大年初三是季予的生日。

    她是在过年的团圆和热闹中出生的。

    季家老人说过，她的名字是季明州查了三天三夜字典才选出来的。

    季予，给予，机遇，寄语。

    这两个音，似乎是所有美好的集合，每当别人叫季予名字，都像是对她的一次祝福。

    复工第二天，导演收到了很多生日快乐，旁人问起许了什么愿望，季予说希望拍摄顺利。没想到愿望很快成真，这天的拍摄很早便结束。

    闵瑜含笑：“不能耽误导演约会呀。”

    季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托着腮望着她的陆时商。

    今晚有约会，季予很早就知道。陆时商在她修改拍摄计划的时候，修长的手指指点江山似的大手一挥：“这天能暂停一天吗？”

    季予拒绝：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那少安排点拍摄吧。”陆时商放软声音，“把剩下时间留给我。”

    她抬眸看了几秒，随后点头：“行吧。”

    只不过约会的具体内容陆时商怎么都不说，说要给她一个惊喜。

    傍晚陆时商带季予去到了溪市最有名的顶楼餐厅吃饭，季予实在好奇，总觉得陆时商不会简简单单吃顿饭。

    她的一脸好奇和期待和对面陆时商坦然自如鲜明对比。

    陆时商挑挑眉：“看我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季予说：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看就光明正大看，我知道我长什么样，你忍不住也正常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饭都快吃完，陆时商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，季予实在是沉不住气：“生日礼物呢？”

    陆时商慢条斯理擦手，勾着唇轻笑：“等不及了？”

    季予怎么可能承认：“不会没有吧。”

    毕竟这段时间陆时商总是和她呆在一起，没见他有所准备。酒店房间就那么点地方，放的基本全是她的东西，有礼物藏起来她不可能发现不了。

    要么是陆时商太会隐藏，要么根本就没有。

    她叹了口气，掩下心中的失落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陆时商站起身朝她伸出手，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。

    季予错开目光：“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陆时商说：“去看你的生日礼物。”

    第71章 求婚 ——希望今夜阿予答应我的求婚。

    汽车停在一栋陌生楼前, 季予没来过这里，更不知道这是哪里。

    好在周围还算明亮。

    可走出电梯，整条走廊全是黑暗, 唯有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毯上，却又多了分萧条寂寥。

    季予感觉到寒风，摩挲手臂：“陆时商，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？”

    陆时商哼笑, 揽过她的肩膀：“我怎么舍得。”

    她转头看向陆时商，黑暗之下模糊不清, 也掩盖了陆时商的情绪。季予没有看到他的紧张和攥起的手指。

    走到走廊尽头，陆时商推开门，里面依旧是一片黑暗。

    季予放轻声音：“不开灯吗？”

    下一秒, 有灯光亮起, 不是头顶的白炽灯, 而是身前不远处的屏幕。

    伴随着老旧发动机的声响, 屏幕上出现画面。

    是年轻时候的刘佳敏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季予，一旁半人高的哥哥笑着摸了摸季予的脸颊。刘佳敏说：“来给爸爸的镜头打个招呼。”